请加冕一颗坚强的心
来源:中国法院网 | 作者:黄琬然
莫言刚获奖那会跟风似的买了本《蛙》,那是我第一次接触他的作品,作者以朴实的民俗、鲜活的人物、魔幻的情节,构建起交织着血淋淋复杂性的善与恶,让人看得不眠不休。那个过程很痛苦,情节引人入胜,脑袋中的画面却如尖刀戳心窝。连续几个晚上我都梦见一大群人围桌吃着青蛙的卵,每一个卵里都裹着蜷缩的婴儿。
后来又断断续续读完了《丰乳肥臀》,书中天马行空的想象、违背伦常的爱情、动荡交迭的政局都像极了《百年孤独》的情节,作者甚至创造出一个羽衣飘飘的鸟仙来与布恩迪亚家族里的美人儿梅蕾黛丝遥遥呼映,只可惜后者飞入天堂,前者坠下黄土。饥饿、战火、背叛、畸爱、离殇,家族命运的沉浮似乎能让人感受到上帝正以悲悯的心、冷静的眼凝视着,一波又一波在苦难中的挣扎沉沦的人。
这两本书让我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遭时代抛弃的群体所经受的令人震撼的煎熬,追溯每一位历史长河中大浪淘沙的幸存者或英勇就义的烈士时,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彼时的呼吸和忍耐。它们引发我关于苦难的思考,苦难从何而来,人如何才能战胜苦难?
一直对《巴黎圣母院》里印刻在石墙上的一句话很费解:“时间盲目、人类愚蠢(Tempus edax,homo edacior)”。今天抬笔思考苦难,这句话竟又浮现脑海,应和《道德经》里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相似的含义吧。岁月匆匆,对万物其实并无眷顾贬抑,所有的幸运或不幸都只是主观感受。人如草芥,在宇宙的时空里太渺小,除了自己再无人有义务和能力来珍惜你的生命。
小学时的闺蜜是个内向的假小子,她爷爷的生意做得很大,衣食无忧,可是叔伯众多,父亲是弱智、母亲又目不识丁,经常被欺负。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铁青着脸眺望远方,偶尔侧身问我,痛苦都会过去吗?那时夕阳映照炊烟,小镇美如画,我信心满满地告诉她,再忍一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长大了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后来辗转离别,她渐渐成为脑海中的一个名字,我却意外地收到她夹在门缝的信,她说,“亲爱的,我忍耐了很久很久,可是痛苦并没有过去。”得知她自杀的消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力和卑微。
我和她都应该懂得,苦难是烙印在生命里的底色,痛苦并不会过去,它披着各色外衣惊吓你。如果我早就告诉她,“嘿,看清楚,这一切都不会好起来,我们必须炼就更坚强的心和更无畏的灵魂。”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佛教《中阿含经》中记载了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从出生到死亡,一生的欲望纠缠不可避免。佛即觉者,唯有大智慧者知道命运如何扰人心目,懂得怎样在苦难里修行,渡人渡己;然而成佛艰难,至少也要在红尘中修炼一颗坚强的心,学会忍受成败起伏,无论顺境逆境都照顾好自己,平和面对世界,尽力让人生不留遗憾。
凡人各有一台戏,最幸运的人将喜怒哀乐唱给自己听。要做一朵莲花,在泥淖中吸取温暖,不留痕迹地消化苦难,静静地开出明媚颜色。
作者单位:重庆市涪陵区人民法院